今天過夜的旅館
昨天拿出小行李箱,準備週末要再回到丹佛上課,除了書本衣服還得帶些吃的,去上個課居然搞得像要去旅行一樣。
下午兩點,Ashley準時來公寓等我,我們很快上了公路,一路一邊聊天,她一邊注意著自己抄下的方向指引。過程很順利,除了在下了交流道後有點小迷路,開過去又開回來一段。但很快Ashley找到正確方向了。她一邊開車,一邊告訴我之前朋友們也告訴過我一樣的話:我從來沒來過丹佛的這個區域耶……(到底是幹麼把教室放在那麼少人來的地方咧)。
到了飯店,因為有事先確定預約,所以氣定神閒,哪知櫃台經理說:妳提供擔保的信用卡無法授權耶…除了房費妳還得付押金,直到妳退房確定無其他消費後退還。幸好,我稍早有去多領一筆錢,才夠用。
飯店check in後,Ashley又載著我到教室,沿路她也是提醒我,千萬不要晚上一個人走喔,如果找不到同學載妳要打給我喔。跟朋友一樣的悉心提醒。
我走進教室,心臟砰砰跳著,大概是因為從上次到現在,感覺經歷了好多,沒想到還能再回來,正式成為這們課的選修生。
這時同學們正在彼此聊天,輕鬆隨意的氣氛,或是彼此詢問作業寫完了沒。
那一刻,他們的輕鬆對照我的好不容易,突然有種寂寞的感覺湧上來。
我也很想,像他們一樣,來上課唯一的困難,就是忍受這是美好的Friday night,居然要上一堆不是很愉快的話題;我也很想一邊咬著蘋果,一邊跳下車,一整個這就是我的地盤的自在;我也很想做research paper爭取拿A,只要double space八頁加五個reference,一塊蛋糕!我一個下午就可以寫完,只要是在中文模式……
而我,期末作業才寫了兩題,那些題目簡單的要命,我卻寫得零零落落,沒辦法高談闊論地完整表達我所有想法,一個詞要想老半天,文法對不對啊……
我可以輕輕鬆鬆地pass,拿到好分數,上課下課就像走自家客廳──只要我不是在這裡……有一刻我心裡真的是這樣覺得。我可以輕鬆,是我選擇了這些麻煩。
還在神遊間,教授進來了,組織一下今天的課程安排,然後先放一段影片。這段影片在講的是比較大的孩子的創傷反應。看著看著,突然間,我腦海中浮現一些過去個案的臉孔。
一霎那間,我突然覺得,我懂了。隨著每一次上課,教授講解的內容,同學間的分享和激辯,我懂了。很多從前不解的畫面閃過,我好像終於看到了,他們的寂寞,他們的掙扎。並不是說專業上突飛猛進了多少,而是,我好像更瞭解,他們的世界裡到底有什麼樣的事情發生著。
眼眶突然變得熱熱的。雖然我也不知道在激動什麼。
也許,我很高興,我的確獲得了一些東西,讓我覺得這一切辛苦,離開安全熟悉的環境,進入一種綁手綁腳的狀態,連發個言之前都要心跳加速個老半天,麻煩自己還麻煩那麼多人……而這些,這一刻我覺得,都是值得的。
過程,我懂了更多有關孩子的世界。過程,也許,我也懂了更多的自己。
學諮商,從開始進到實務我就覺得超難。因為這是人的工作,因為這是一個你需要更追根究底瞭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的工作,因為你是療效的一部分,你可以是一個有療效的重要工具,或是一個有害當事人福祉的工具。
我過去做編輯,超上手,因為編輯是一個”挑錯”的工作,找出越多錯越好,那根本是我的強項。可是我這種習慣挑錯的特質,在做諮商時開始成為負擔。
我明白,很多我和自己的事情沒照顧到。但我也不清楚該怎麼解。
所以,這是我之所以會來的另一個重要原因吧。我把自己放到不確定中,放到從前曾引發我高度焦慮和挫折的環境裡,也許可以領悟些什麼,鬆綁一些自我,還有,學會寬容自己。這次如果不同了,也許我會更相信自己。
之所以會有一點激動,應該是因為很高興,在這兩方面,我都開始覺得有些收穫吧。
而這才是開始而已。
因為有很多人的幫助而可以獲得這些。
謝謝你們。